第十章:监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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灯火煌煌的宫室之内,一个黑影没身而入。

书案之后,一位四十出头的男人闭着眼睛,一手撑着额头一手在桌面上轻轻敲击,听着黑影的汇报。

男人一身黑色暗金龙纹长袍,眉毛浓黑,眼角堆叠着岁月的细纹,嘴角轻抿,似有不虞,正是当今天子赵敬光。

“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吗?”赵敬光开口,低沉的嗓音里带出压抑的怒火。

黑影道:“属下一直监视着沈独,沈独除了干活,从没有和宫外的任何人接触过,就连宫里的人关系也不亲近,也没有离开过皇宫半步。”

“他的住处呢?”

“搜查过,什么东西也没有。”

“没有啊。”赵敬光睁开双眼,一双鹰目精光烁烁,“沈廷安这老东西倒真会藏。”

沈廷安,沈独的父亲,曾经的镇远将军。

黑影不说话。

半晌,赵敬光又问:“沈独,还是一点异样也没有吗?”

“沈独一直都是那副窝囊样,不管别人怎么欺负他都不曾反抗,属下觉得他已经是真的认命了,倒是那位宋家小姐,看不过去为他出了几次头。”

“呵。”赵敬光笑了一声,有一半的笑意卡在嗓子里,听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,“宋渊教出来的这个女儿,倒是和他一样。”

“算了,让他们下手悠着点,别真的把人折磨死了,让宋大小姐刚成亲就守寡。”

“皇上,那具尸骨……”

赵敬光摆摆手:“玉儿处置过了就别插手。”

虽然惊讶于这位多疑帝王对玉贵妃的信任,黑影还是很快就退下。

赵敬光一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,许久敲了敲桌子:“摆驾,重锦宫。”

玉贵妃本已经睡了,又被赵敬光的銮驾给闹醒了,看着秀珠忙前忙后的安排,玉贵妃躺在床上懒懒地打了个呵欠,拥着绣着海棠花的被子,长发披散,一身杏色亵衣,说不出的妩媚动人。

赵敬光被迎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副海棠春睡的美景,顿时低笑,上前搂住佳人:“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?”

“你个冤家!”玉贵妃伸出抹着丹寇的纤纤玉指在赵敬光腰间拧了一把,嗔怪道,“半夜吵得我不得安宁。”

“我要是不吵,怎么见得到美人这幅娇弱的模样。”赵敬光也不生气,握住玉贵妃的手,放到唇边轻吻,顺势把人向后压去。

秀珠早在赵敬光进来的时候就带着人都退下去了,玉贵妃娇笑着,任他施为。

重锦宫的灯火亮了一夜。

沈独的伤不重,但也不轻,宋瑜瑾看着人老老实实在床上躺了三天才放人下床,这三天又是端茶递水,又是喂饭上药的,还只能睡在地上,沈独每次都是感激涕零的样子,也不肯改口,宋瑜瑾也随他去了。

这天眼看沈独能自己下地了,宋瑜瑾才放心,打算回家去一趟。

宋瑜瑾进宫后一直没有消息,谢瑛容是吃也吃不下,睡也睡不好,整天担心娇生惯养的女儿会受委屈,正长吁短叹,一双手从背后伸出来蒙住她的眼睛。

“猜猜我是谁啊?”

听得熟悉的声音,谢瑛容展露笑容:“是一个小淘气鬼!”

“娘!”宋瑜瑾从背后搂住她,“你怎么这样说我。”

“难道不是吗,整天让为娘记挂着,也不知道捎个信回来。”谢瑛容道。

“我这不是亲自回来向夫人请罪了吗。”宋瑜瑾坐到谢瑛容面前。

谢瑛容才见到宋瑜瑾,便落下泪来:“瘦了,瑜儿,是不是在宫里面吃苦头了?”

“没有没有,我好得很。”宋瑜瑾一看到自己母亲哭就急了,拿起手帕为她拭去眼泪,“别哭,娘,我没事,你别担心。”

谢瑛容拉着宋瑜瑾好好打量了一番:“没受苦就好,我就怕你……”谢瑛容话音一顿,“你怎么突然跑回来了,是受委屈了吗?”

“谁会给我委屈受啊,我就是想你和爹了,回来看看你们。”宋瑜瑾坐到谢瑛容身边,“娘,这几天,方……表妹有来找过我吗?”

“明珠?”谢瑛容道,“她倒是来过一次,但是你不在家,她就回去了。”

“表妹没说是什么事吗?”

“还能有什么事,还不是担心你,拉着我问了好大一通呢。”说起方明珠,谢瑛容笑笑,“明珠真的是个好孩子,可惜咱门家没有男丁,不然娶进门来,必然是个贤妻良母。”

宋瑜瑾没想到她娘居然已经这么相信方明珠了,恨意又在胸中涌动,要不是方明珠……在宫里她就一直担心着方明珠在两位老人面前刷好感,如今看来她真是一点都不闲着。

不行,她还是要快点想办法把和方明珠的关系断了才好。

宋瑜瑾出来了就暂时没有打算回去,当晚,难得女儿回来一次的谢瑛容高高兴兴的摆了一桌子好吃的,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吃了一顿团圆饭,宋瑜瑾又拉着谢瑛容说了好些话,最后还不尽兴,母女俩把宋老爷赶到书房去,睡在一起,零零碎碎地说了大半宿。

谢瑛容说的都是平日里的琐碎,宋瑜瑾听着也不觉得烦,以前总觉得父母就在她身边,再远也远不到哪去,现在重活了一次,连他们的唠叨都变得动听了。

第二天一早,宋瑜瑾还没出门,收到消息的方明珠就匆匆上门了。

有了宋瑜瑾上次的吩咐,听夏把人拦在了门外,得了自家小姐的许可,才把人放了进去。

在宋府从未被拦过的方明珠噘着嘴抱怨道:“表姐,听夏也太不懂事了吧,连我都要拦,我可是……”

“是我让她这么做的。”宋瑜瑾打断她的话,在方明珠不可置信的目光里淡淡道:“以前我们关系好,我惯着你没关系,不过为了不失礼于人,以后一切还是按规矩来吧。”

“表姐,我是不是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时了?”方明珠怯怯地看着宋瑜瑾,失落无比,她这么觉得自皇上赐婚以后宋瑜瑾对她的态度就一直不冷不热的。

“你想多了。”宋瑜瑾皮笑肉不笑,现在的方明珠还什么都没有做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,任谁也不会想到将来的她能做出那么多令人发指的事情。可见人的本性难移,一个自私狠毒的人,无论如何都不会记得别人对她的好。

“只是我最近为了婚事太忙了,顾不上你。”

方明珠松了口气,笑道:“我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。”

顿了顿,拉起宋瑜瑾的手:“我和娘都知道这件事情让你受了很大的委屈,我虽然不能帮你什么,却可以做一个倾听者。”

“出嫁从夫,哪会有什么怨言。”方明珠的手碰到她的那一刻,宋瑜瑾只觉得两人相触的地方密密匝匝起满了鸡皮疙瘩,不着痕迹的挣开,“你年纪也不小了,姨母有没有给你相看起来。”

方明珠一怔,不明白怎么会扯到这个话题上来:“我还想再爹娘身边多留几年。”

“你还记得我爹有个十分出色的学生叫柳平吗?”如今的方明珠还只是一个有点小心思的女孩,还没有做错事,宋瑜瑾能想出的办法就是把人送走,最好的办法就是远嫁,离得远了任她有再大的本事也翻不起风浪。

柳平是她爹的学生,一表人才,文识出色,几年前高中外放,前途光明。最重要的是秉性善良,刚正不阿,方明珠若是能够嫁给他,说不定能受其熏陶,潜移默化,有所改变,如此恐怕是最好的结果了。

“表、表姐……”

方明珠满脸羞红的转过身,心里却恼火不已,那柳平出身低微也就算了,还只是个小小的县官,她宋瑜瑾嫁的不好也看不得自己嫁得好吗。

亏她还听母亲的话要和宋瑜瑾好好相处,人家打从心眼里就看不起她,把她当傻子呢!

“柳平从前来给我爹拜寿的时候,你也是见过的,觉得怎么样?”

方明珠一副羞的说不出话来的模样,两只手却快要把衣服绞烂。

“我娘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看,要是你能觅得如此佳婿,想必她也会开心的。”宋瑜瑾话里行间似乎要把这件事坐实。

方明珠一惊,就看到对面的人虽然说话温和,脸上的表情却截然相反。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有探究,有疑惑,有防备。虽然只有她转身的短短一瞬,但还是被善于察言观色的方明珠捕捉到了。

这眼神她再熟悉不过了——从前她每次和宋瑜瑾一起参加各种宴席,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小姐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她,任凭她再怎么小心赔笑,鞍前马后,都走不进她们的圈子里,只能像个奴才一边被人颐指气使,一边被人用异样的态度对待。

如今,就连宋瑜瑾也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,仿佛一把刀子插在方明珠身上,一瞬间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头:“你就是看不起我!”说完,方明珠泪水难忍,哭着跑了出去。

捂着脸跑出了宋家,方明珠泪水不断,一路小跑,突然和转角处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。

一抬头,就看到了一张温和雅逸的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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